椰椰芒芒

每天炒冷饭

part 1

◎ooc致歉  ◎有点虐  ◎带私设


这是中原几百年来遭受的最严重的一场干旱。

颗粒无收,瘟疫横行。

死的人太多了。

饿死的,病死的,受不下去自尽的……

也没有人去办丧事,大多都是破席一卷放在坟地里,远远的避开。

到处都是腐肉、浊水。

绝望与痛苦像乌云密布,在百姓的心里笼罩了整整半年的时间。

这里是被神明放弃的地狱。

村口的一座茅屋里头,挤了一家四口。

妇人坐在冰冷的炉灶前哭泣,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躺在草席上,双目无神,只有喉结偶尔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。

面色灰败的男人坐在地上,面色沉凝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隐隐的,离他家有半里远的一座屋子,屋顶上的烟囱缓缓升起了几缕白烟,随机消失不见。

陈二生明白,大概是有人把口堵住了,不让烟冒出来。

那户人家在做饭了。

若有若无的好像飘来一丝肉香,在不大的村庄里悄悄蔓延。原本在床上男孩突然神经质的翻了个身,鼻头耸动,不断的在空中嗅来嗅去。

“肉……”嘶哑难听的声音,男孩枯瘦的脸上浮起痛苦之色,手脚并用的想要下床,“肉!!我要吃肉!”

妇人被这动静惊了一下,连忙起身坐到了床边,恐慌的抱住儿子的身体,不让他乱动浪费力气。

“乖,乖。娘去煮饭,别动了!呜呜呜……”

男孩挣脱不开,凶狠的瞪着妇人,龇牙咧嘴。可还没等他说什么,全身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一般,砰的软到在了床上。

眼神重回呆滞,他不断的吞咽着口水,可惜嘴巴里连唾沫都不多,只是喃喃的在哪儿喊着“饿”,再没有其他的动作。

“呜呜呜……我可怜的孩子……”妇人感受到孩子微弱的气息,哭得更厉害了。

这时,坐在地上的陈二生不耐的用脚划了一下地面,暴怒:“哭什么哭!一粒米都没有做什么饭!”

全家人能省再省,已经连着一周每人只喝一碗稀饭。

虽说是稀饭,一大碗里也是水居多,饭粒简直能掰着手指数干净,根本没法饱腹。

孩子饿的连床都没力气下。

闻言,妇人害怕的止了哭声,只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,时不时的呜咽一声。她极力克制住自己,唯恐惹了男人不高兴。

陈二生发现方才那座冒烟的房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,连他都闻到了那空气里的肉香味。想必那些人也是想要去那里分一口食。

他烦躁的站起了身,在门前来回走着。

那户人家不肯开门,门外有几个村里的赖皮已经踹门大骂了起来,专门拣着难听下流的浑话,甚至有人拿了锄头来不断的敲门。

但即使这样,那扇门也没有打开。

陈二生知道,如今这种局面,一口吃的能让人撕破脸。

更何况……那家人前些日子用儿子换来的吃食里还夹着一块肉。

肉,已经是这半年来,村里从没出现过的东西。

令人眼馋,嫉妒的荤食啊!

可那究竟是什么肉,又有谁知道呢。

原本陈二生是最看不起这种人的,可如今……

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,大步跨回了屋内,黝黑的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。

妇人不明所以的抬头,正好对上丈夫的目光,那冷酷的眼神让她的心脏猛的一颤,下意识的往后瑟缩了一下。

疯狂在他眼里跳动着,饥饿在他的胸膛里着了火,灼灼燃烧。

他站了一会儿,一言不发。

突然,他走到了房里的角落。

这时候才让人注意到,原来角落里,还有一个孩子。

相比于床上躺着的男孩,这个孩子仅四五岁的模样,看上去更加孱弱,无助。

他一个人默默的缩在角落里,污脏的小手抠着墙壁,衣服破旧秽乱。浑身上下,仅有那双眼睛还算清澈,此时却也没有什么神采,半睁半闭,像是马上要晕过去了一般。

即使是看到陈二生走了过来,也没有半点反应。

一只大手忽然掐上了他的脖子,小孩疲惫的睁了睁眼,看到面目狰狞的陈二生,他扑腾了两下,实在没什么力气,眼里弥漫上惊恐之色。

“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,大哥死的早。这些年来我也对你不薄。你吃我的喝我的也有三年了。这场大旱谁也活不下来,你也该做点什么来回报你的恩人!”

小孩痛苦的挣扎,可饿了不知多久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,此时的反抗反倒让他更加不适,脸色开始泛青。

陈二生放开了他的脖子,翻了根绳子出来绑他的手。

老陈家原本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。

大儿子陈大生,二儿子陈二生。

大儿子三年前外出跟着人行商也不知死在哪个旮旯里了,他媳妇也难产早就去世。而四个女儿嫁去了不同的村子,前几个月染了瘟疫死了。

家里如旧也就剩了陈二生一家和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。

面前这个小孩连个名字都没有就父母双亡,这些年也的确是陈二生在抚养。

而如今,面对着天灾,死亡,饥饿。

陈二生不能卖妻子,不能卖亲生儿子,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个,他大哥的唯一血脉上。

其实也不能怪陈二生多没良心,为了口吃食把自己亲大哥的儿子卖了。

但于情于理,当年若是没有他陈二生,这孩子也活不了。

如今不过是多给了他四年多的生命。陈二生心里也没多少愧疚。

他大哥的儿子是命,他陈二生的儿子就活该饿死吗?

更何况,家里少了个孩子,他媳妇也能多吃一口饭,而不是天天喝水喝的整个人都肿胀起来。

更何况这孩子天生那方面就不行,也没法把他大哥的血脉传下去,还不如此时发挥价值,让他快饿死的儿子吃上一口热饭。

陈二生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合算,片刻之后,连刚开始心底升起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。

这年头,怜悯能算个屁!

妇人一看,便知道丈夫心里想怎么做了,她并没有阻拦他,反倒心里高兴极了。

时光早就把她磨成尖酸的性格,其实早在前几个月,她就想这样做了。

自从养着这个孩子开始,她就始终觉得他是多余的,白白增添他们的负担。到了如今这种场面,她这样的念头就更坚定了。她此时甚至在偷偷埋怨丈夫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个孩子卖掉,而让她的宝贝儿子吃了这么多苦,如今更是饿的奄奄一息。

这孩子早该死了。妇人心里想。

小孩看着自己被绑的浑身动不了,放进了陈二生背上的背篓里。睁大了一向怯懦不太敢看人的眼睛。

陈二生向门外走去。

小孩扒在背篓的边缘,看着自己住了四年的茅草屋在自己眼里越来越远。

出奇的,他一声没哭。

甚至有种,终于离开这里的释然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好久好久……

他才有了一种,被这一整个世界抛弃了的难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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